沈歸燕這珊瑚簪子,還比沈寒露那個紅,而且光滑,一看就不是一個檔次的。
你說特意拿了東西來刺激人,總不能反而被別人刺激了吧?沈寒露當即就笑著上去扣上了綉屏手裡的盒子,道:「瞧臣妾,最近事情太多,忙得頭都暈了,拿錯了東西。這點小東西,怎麼夠獻給貴妃娘娘的?皇上賜給臣妾的東西,隨便拿一件兒都比這個好。」
「哦?」沈歸燕又是滿臉期待:「還有其他的?」
「當然。」沈寒露下巴一揚:「最近露華宮裡東西多得臣妾都放不下,送給娘娘一些也無妨。」
這性子還真是一點就著,誰刺她兩句都往坑裡跳。華妃同情地看了沈妃一眼。
高錦繡趕回來的時候,沒看見什麼緊張的氣氛,反而看見了滿屋子的箱子盒子。
發生什麼事了?
沈寒露趾高氣昂地站在一邊道:「這是金鑲玉龍鳳鐲,這是玉滿天羊脂步搖,還有這拳頭大的夜明珠,這難得的沉香木。」
數過去嘴都幹了,一屋子的琳琅寶物,看得人都咋舌。沈寒露萬分神氣地喝了口茶,看著沈歸燕道:「娘娘覺得如何?」
裡頭不止是皇上賞賜的東西,還有傅貴嬪送來討好她的寶物,當真是把拿得上檯面的東西都拿來了。
沈歸燕一臉讚歎:「好多啊。」
「哼,這算什麼。」沈寒露總算得了句羨慕的話,尾巴都翹起來了:「本宮宮裡多得是。」
綉屏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,幾次三番拉著沈寒露想說話,沈寒露都沒理她,就想長長威風,滅滅沈歸燕這得意的氣勢。
瞧她這安居一隅悠閑自在的樣子,看著就叫人不舒坦。不給她亮亮自己得的恩寵,她還真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呢。
沈歸燕果然一臉羨慕驚嘆,把寶貝都數了一遍,轉頭看向她道:「沈妃娘娘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,出手這樣大方。」
「那當然…」話還沒說完,沈寒露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,臉色微變。
等等,方才她被沈歸燕一刺激,好像都忘記了初衷。最開始那珊瑚簪子是要送給沈歸燕的,被她一嫌棄,她就把宮裡所有的寶貝都拿來了。
那不就是,也要把這些全部送給沈歸燕?!
沈寒露臉色慘白,立刻就後悔了,還沒來得及找補兩句,沈歸燕就已經開口道:「妹妹真是讓本宮感動,好些個人得寵之後就會得意忘形,只有妹妹肯將自己的寶貝都拿來分給本宮,唉,雖然你宮裡還有很多,應該不在乎這些,但是本宮還是很高興。寶扇啊,將本宮親手繡的帕子來送給沈妃娘娘當回禮。」
後悔的話被堵在喉嚨里,怎麼也說不出口了,沈寒露胸口悶痛,臉上還要笑得一臉大方:「娘娘不必客氣,這些都不算什麼…」
她這一段時間得的恩賜和收的賄賂全在這裡了,怎麼不算什麼?!
沈歸燕感動得都要哭了,拉過沈寒露的手道:「本宮以前都是錯怪你了,從今日起,本宮絕對不會對你關門了,這永和宮,妹妹隨時可以來請安。」
也就是說,沈寒露用她宮裡所有的寶貝,成功買到了通行永和宮的門票。
沈寒露心裡就只有兩個字:卧槽!
她剛剛是不是被下了咒語?為什麼會傻到把這些寶貝都拿來了?炫耀是炫耀到了,六宮也都震驚於她的大手筆,旁邊華妃和傅貴嬪看她的眼神卻跟看傻逼似的。
莫裝逼,裝逼遭雷劈。
這句話果然是真理。
「東西太多,本宮還需要好好收拾一番。」沈歸燕笑道:「沈妃妹妹還有其他的事情么?」
沈寒露深吸一口氣,咬牙:「沒有。」
「那就先跪安吧,本宮整理一下妹妹的心意,這屋子小,全是箱子盒子的也不方便。」
「……那臣妾就先告辭了。」沈寒露站起來,眼睛都紅了,還狠狠瞪了綉屏一眼。
綉屏好生無辜啊,她方才那麼想提醒主子,偏生主子當沒看見她一樣,怪誰?
豪氣萬丈地來,灰溜溜地乘著肩輿回去,沈寒露氣得眼前都發黑,進去露華宮裡看見空蕩蕩的庫房,更是險些背過氣去。
高錦繡一顆心算是放下了,許氏沒說錯,貴妃娘娘當真不會有事。
可是,高錦繡很好奇,她怎麼知道的呢?
華妃和傅貴嬪看夠了戲,笑得眉不見眼地就走了。只有高氏留在永和宮,看著沈歸燕道:「這一來,那沈妃娘娘要恨死你了。」
「她從前恨我就不少,不在乎多一點半點的。」沈歸燕笑著朝高氏招手,將她叫來了身邊,將方才沈寒露拿來的金鑲玉龍鳳鐲給了她:「這個你拿著,等會我讓寶扇偷偷分些東西去你宮裡。」
高錦繡一愣:「娘娘這是做什麼?」
沈歸燕笑道:「你傻啊,等你十八歲出宮的時候,是可以將自己的東西帶出去的,這些就算是我給你湊的嫁妝,拿出宮去可以當傳家之寶。」
高氏抿唇,眼睛微微有些紅了:「你竟然連這些都想到了。」
「宮裡就你一個故人,怎能不多想想?」沈歸燕看著她道:「我身邊多是非,你靠近了不好,等會就先回去吧。等這後宮平定,我一人就可以護住你的時候,你再來。」
「好。」高氏點頭:「娘娘對嬪妾是真心,嬪妾定然不會辜負娘娘好意。」
說完便行禮,深深地拜了下去。
寶扇連忙扶她起來,高錦繡捧著鐲子便走了。
沈歸燕看著桌上的盒子發了會兒呆,長嘆一口氣道:「好了,寶扇,收拾東西吧。」
今天收穫頗豐呢。
「是。」寶扇笑彎了眼,清點寶貝入庫,算算價錢,這一堆東西,加起來可值三萬多兩雪花銀啊。其中有的還是難買的珍品。
女人愛起面子來真可怕,傾家蕩產的。
晚上的時候皇帝光明正大地來了永和宮,笑得眼眸閃閃地問:「聽說愛妃今日得了寶貝?」
沈歸燕笑著點頭,除開給高氏的一些東西,其餘的東西都列了單子,包括那塊大琉璃在內,都給了皇帝。
「愛妃給朕做什麼?」顧朝北好奇地拿著看了看。
不看不知道,一看嚇一跳,竟然是三萬多雪花銀的折價。
「臣妾留著這些寶貝沒用,想給皇上,用來修建京中學堂和粥棚。」沈歸燕認真地道:「皇上與臣妾一道見識過民生疾苦,自然更明白,民乃國之本。」
顧朝北一震:「這些東西,按理來說都是你的,燕兒你確定要全部送出去?」
沈歸燕點頭:「臣妾錦衣玉食,用不上這麼多銀子,也沒有收藏寶貝的愛好。反正是幾句話就得來的東西,送給皇上的子民也沒什麼。」
三萬兩雪花銀,換算成當今貨幣,應該是三千萬左右的概念。一個女人幾句口舌賺了三千萬,然後要全部送出去修建希望小學以及做慈善。聽著都讓人覺得瘋狂。
顧朝北沉默了許久才嘆了口氣,點頭道:「好。」
反正是別人的東西,還可以拿來賺名聲,他的燕兒果真是好計劃。
沈寒露氣得在宮裡幾天沒出門,好不容易氣消了準備去請安,開門出去就聽見宮裡的讚歎聲。
「燕貴妃真是菩薩心腸,那麼多的銀子…」
「是啊,怪不得皇上一直寵愛她,這心啊,就是比別人寬厚。」
「聽說京城的百姓都稱讚她呢,還有石匠雕刻了貴妃娘娘的模樣,準備放在各個新修的學堂里。」
這都是她的寶貝啊,她的錢!全部被沈歸燕拿去得了好,真是想想都能吐兩升血!沈寒露呼吸又不順了,旁邊的綉屏見狀連忙上來拍著她的心口道:「娘娘息怒,明日便是祭祖大典了,想想以後您就是皇后,還有什麼東西拿不回來?」
想想也對,等她成了皇后,那還怕什麼?這些東西都還能回來的。
現在也就只能這樣安慰安慰自己了。
深吸一口氣,沈寒露跑去面聖了。
顧朝北笑得一臉溫和地道:「明日典禮上要穿的衣裳,朕給你準備好了。」
旁邊的托盤裡放著金光閃閃的衣裳,大紅打底,衣襟衣袖邊兒全是金色,襯裙上飛著鳳凰,華貴非常。
「多謝皇上!」沈寒露看見這衣裳,心情才算好了,雙手接過,小心翼翼地捧回去。
明日之後,她就要母儀天下。皇后有生殺之權,那才叫女人的頂峰,倒時候她就自由許多,想做什麼都可以做什麼了!
沒乘轎輦,沈寒露捧著這衣裳穿過許多宮殿,高貴人向她行禮,葉嬪向她行禮,傅貴嬪向她行禮。
她一路高昂著脖子,在前頭就遇見了華妃。
華妃淡笑著看著她道:「爬太快的人容易摔。」
「多謝娘娘提醒。」沈寒露輕哼一聲,越過她,繼續往前。
華妃望著旁邊的太液湖,眼裡波光粼粼,輕笑了一聲。
看見前頭的永和宮,沈寒露終於停住了步子,果斷選擇繞道走。沈歸燕太可怕了,她還是等這一身衣裳穿穩了再去招惹。
「沈妃娘娘。」
剛回露華宮坐穩,就看見傅貴嬪身邊的貼身宮女和容來了。
「怎麼?」
「奴婢來傳我家主子的信兒,我家主子請娘娘黃昏之時到太液湖東岸相見。」和容低聲道:「事關明日娘娘冊封,是從傅學士那裡得到的消息,娘娘若是願意只身前去,不暴露我家主子,奴婢就去回稟主子。」
冊封的事情?冊封能有什麼事?沈寒露狐疑地看著面前這宮女,傅貴嬪背後有傅學士,能知道的消息一定很多,這是要討好她,所以來告密?
好奇心一起來,沈寒露就點了頭:「本宮會去的。」
和容一笑:「那奴婢就先告退去回稟主子了。」
「去吧。」沈寒露揮了揮手,想了想,為了保險還是問了綉屏一句:「和容是傅貴嬪的人吧?」
「怎麼不是?」綉屏道:「她在宮女裡頭算是心氣兒高的,跟她主子一個德性,聽聞很是得傅貴嬪的信任,以前犯過一次錯,都被傅貴嬪原諒了。」
聽語氣,還是對和容有些嫉妒,因為那丫頭長得可比一般的宮女好看。
沈寒露放心了,等黃昏的時候,就當真一個人更了衣,神秘兮兮地往太液湖而去。
也恰好是今日,沈歸燕覺得躺久了,想活動活動,所以帶著宮女太監一路散步出來。
「還是黃昏的時候好,人都準備著晚上爭寵去了,沒人出來衝撞。」寶扇扶著沈歸燕邊走邊道:「最近宮裡也真夠鬧騰的。」
沈歸燕笑著看著遠處的湖水:「只要不鬧騰到咱們身上,那也沒什麼。當然,要是都跟沈妃一樣大方,本宮也不介意陪她們鬧。」
提起這事兒周圍的宮女太監都跟著笑,沈妃娘娘這事兒,估計要在宮裡被笑上幾個月了。
「嘩啦——」太液湖裡突然濺起了水花,好大的一朵,伴隨著一聲尖叫,把沈歸燕嚇了一跳:「發生什麼了?」
寶扇看著遠處一個宮女模樣的人跑走了,接著看向湖裡道:「有人被推進湖裡去了,快去救人!」
身後幾個太監連忙跑了過去,沈歸燕也慢慢跟過去看。
「奇怪了,一般黃昏時候,太液湖都沒有人來的,今日是哪兩個宮女鬧著玩…」寶扇話還沒說完,就看見了沈寒露的臉。
「沈妃娘娘?!」
沈歸燕皺眉,湊近一看,還真是沈寒露,穿得一身樸素,一點都不像白天的風格。
「主子。」寶扇十分正經地道:「咱們把她丟回水裡吧!」
沈歸燕失笑:「讓她淹死了,皇上會找本宮麻煩的,撈起來吧。」
幾個太監同心協力,終於將人救上了岸。
沈寒露嘔了半天的水,驚魂未定,一臉戒備地看著沈歸燕。沈歸燕見她還能瞪人,當下就轉身:「寶扇,回去吧。」
「是。」
宮人都跟著準備走了,竟然沒一個人想著要把她送回去的。
沈寒露氣得大喊了一聲:「喂,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麼被人推下水嗎?」